文物鉴定的几个误区

《中国文物报》先后刊登多位先生的文章，反映目前文物市场鉴定和拍卖的非正常现象，这对建立一个健康的文物市场秩序起到了一个良好的作用。但上述文章作者着眼于市场表面现象，负面问题恐怕要严重得多，且文物的鉴定方法因人而异，有些传统的观点恐不利于文物保护的要求，因此，本文试就古钱币的鉴定和拍卖现状，结合发表于媒体信息做的调查分析，谈一点浅见并提出商榷，或可管窥文物市场冰山之一角，敬请读者批评指教。

古钱币鉴定，应该是所有文物当中唯一可以按图索骥的且最容易掌握鉴定方法的一种。只要掌握了目前公认的传统手段，如比版别、看铜质、观锈色、听声音等，几乎所有的钱币均能得到结果，难定者的比例不足千分之一。在没有现代科学技术和仪器设备检测的情况下，经验无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有效手段而别无选择。但辨锈色这一条显与欧美等西方人的文物鉴赏观有悖，认为不能如实地凸显铸币当时的冶炼铸造工艺水准，鉴赏者看到的只是一堆锈色斑驳的废铜烂铁。认为锈色“古色古香，且是保护层，可保护底层铜质不再损坏”的先生，对铁钱的锈该如何解释呢﹖铁锈对铁币的损害是人所共知的，且看不出古色古香，因而无需赘证。这也是目前铜钱多铁钱少的主因，不另设他法，铁钱势必腐蚀殆尽，销声匿迹。海外流散的文物随着国势益盛，回归的可能性越大，对国家级的珍品，如已经洋人除锈，我们该如何判定其真伪呢﹖就钱币而言，欧美是不经清洗除锈，不能熠熠生辉的钱币是卖不出好价钱的，因而国外有专业的古钱币清洗公司。而我们古钱要保留锈色，银币要讲究良好的包浆。这一条，是否有必要磋商呢﹖

今年美国一枚本国１９３３年机制金币拍出６３０万美元天价由美国人收藏。而光绪二十九年?１９０３奉天癸卯光绪元宝一两银币，１９９１年美国加州仅拍出１８．７万美元由台湾鸿禧美术馆收藏。创当时国货拍卖记录。扣除洋人歧视国珍的意识这一无庸讳言的因素，如此大的价格差，与国人鉴赏观是否有关呢﹖当然，贵金属因素在如此大的价格里所占比重微不足道，是谁都懂，不值一提的。

锈色之所以能成为数百年来公认的鉴定古钱币的必不可少的主要手段之一，是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国人尚无现代科学的理化知识，锈色只能在自然条件下，经长期缓缓生成而无作伪之法。现代人已能认识到这是金属的某些盐类在特殊条件下的作用，如果满足盐类生成的必要条件，甚至辅以特别的催化剂，完全可能在数小时内由实验室造出符合鉴定要求的某些锈色，且色彩艳丽，入骨生根，坚牢无比，经验已无法奈何它了。这一点，笔者提出商榷，如果可行，就没必要坚持了。

其次是版式问题。某些罕见的珍宝级古钱币，在最近出版的多种普及型泉藏手册中均因编著人长期未能发现实物，或手头没有拓片而不再收录，其实，未发现实物并不意味该品已不再存世 ；但不再收录，不利于广大普通爱好者去发现珍品，保护国粹，甚至有人称书上没有的即为臆造品。因为毕竟爱好者多而专家少，大部分珍品是由爱好者手中转到专家手上的。如罕世珍品秦代第一，第九重四两，南北朝驺虞峙钱，辽代的百贴之宝等，我即有藏。未见著泉录的北宋靖康重宝篆书折三大钱，我也有藏。《中国文物报》去年６月２０日刊发桂德旺先生一真书二篆书三品北宋建国通宝小平钱，其一品为铜质，一品为银锡合金，另一品未说明材质，笔者核对１９９９年元哲先生版本称铜质的一品材质为白铜。近期又未见有识之士提出异议，当属丰富泉谱的了不起的发现。可我收藏的有别于上述三个版本的第四枚建国通宝篆书小平钱?我也共有四枚　，却碰到了鉴定的难题。考其文字版式、锈色、音质等，当属宋钱无疑，唯铜色金黄，这与公认的洪武以前无黄铜显然有悖。清代曾明文记载，顺治通宝钱定制以红铜七成、白铅?锌　三成搭配鼓铸。经四次提炼，色呈金黄。而该品铜色虽呈金黄，但又与顺治通宝钱有异，且文字娟秀，铸造精美，与赝品之文字生硬，粗制滥造断然不同，是品转入我手已三十余载，如系伪作，当有多品见世，既未见雷同的实物，又未见有报道，断为赝品，太过牵强，也殊可惜。有人考古代幽州节度使刘仁恭所铸永安一百一千钱铜色微黄，南唐钱币也多数呈微黄色，北宋钱母如宋元通宝、太平通宝等均呈微黄色，一枚建国通宝小平钱，又如何不能色呈金黄呢﹖一朝宋钱版式之多，多于建国者何此一二，四品建国版式，当不出格。然笔者由于学少历浅，自己也不敢违规妄定。如能借助现代科学技术像碳原子衰变?碳１４　之法获得肯定，岂止是丰富了祖国钱币文化，更能刷新金属冶炼史，幸莫大焉?谨载于此，是有求教于读者之意。

版本问题中另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是版本翻新问题。目前出版的各种泉藏手册版式雷同而标价各异，市场价格变化也不能及时更新，让普通爱好者无所适从。且拓片陈旧，价格未能及时翻新，也给拍卖业定价造成困惑。如一品明代永乐通宝折三大钱，多数版本均收录现代钱币学者马定祥收藏的有缺损的实物拓片。其实，１９２９年，苏州籍近代钱币学家王阴嘉老先生即藏有一品完整无损的同品大钱，现已入藏上海博物馆。但其图版直到１９９９年内蒙古出版的由李金先生编纂的全彩古钱图集中初现，但仍未说明是否就是上博藏品照片或是另有他藏。

最后，谈谈现代科技鉴定手段和结果的适用性问题。其实像热释光、碳１４的技术，也不是近几年新出现的东西，上世纪五十年代早期就有碳１４专论面世，安徽省某图书馆就藏有这类书籍，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五十年来未能完善和发展，才导致有人既不懂其原理，又以讹传讹，“有些假货甚至连碳１４也奈何它不得。”据我了解，国内拍卖业几乎无人认同这种鉴定结果。像上述的建国通宝钱，传统的鉴定方法几乎已判死刑，很难再找到除碳１４以外的方法来获得肯定，行政部门可否在鉴定和结果适用性下一点功夫呢?